2014年12月27日 星期六

對望

曾仔

最深情的對望,通常是來自最封閉最偏遠的地區,而且是互不相識的陌路人。

在伊朗或伊拉克北部,無論是在山區還是首都,走在街上,不難發現我們永遠都是眾人目標。男女老幼會偷偷的或是明目張膽的盯着我們,由街頭走到街尾,他們的目光還是跟着我們,就好像人肉監測器一樣。


 在中亞塔吉克的帕米爾高原,我們總喜歡用雙腳走過人家的農田和茅舍,寧靜的氣氛被我們的廣東話劃破。無論是正在乘涼的老婦,或是在農田上幹活的壯男,還是在路邊聊天的少女,也會同時望向同一個方向,看看正在走路的是甚麼大人物。我不確定遠處的他們是否真的能看到我們,反正他們就是瞇起雙眼,緊緊的望,希望能看到一些乾坤。


他們全都有一共通點。大家明明就是陌路人,但他們就是用最專注的眼神來跟我對望。彷彿想告訴我,我就是他們失散多年的親人又或是尋找多年的仇人。

正在遙望的同時,他們在想甚麼?跑來這些偏遠山區幹麼?」「你們來自哪裏?」「你們坐車去哪裏?


我可以裝作看不見,閉上眼,或轉身便走。但或許我和他們一樣很八卦,所以通常也會用同樣的眼神和他們來一個隔空交流。

大家一開始對望的那一秒鐘,通常都是目無表情,的確有點劍拔弩張的感覺。

鏡頭前勁chok,鏡頭後笑容滿瀉

 最後如何終結?會是一個微笑,或是一個揮手,熱情一點的可以是大聲的一句Hello!大家便會馬上一見如故,有時候更會帶來意想不到的結果,例如一起吃頓飯,又或是被邀請到家作客。

本來只是路過,但打聲招呼後,便被邀入家中又吃又喝

大家正在遙望的同時,他們究竟在想甚麼?沒所謂吧,或許只是想找個陌生人微笑,又或是將我的身影記在腦海裏。


2014年12月15日 星期一

行船「秘聞」

曾仔

在大西洋和廿多位船員生活了十多天,對於他們的日常生活也略知一二。

船長與大副手

船上架構就有如一大公司,船長是CEO,年資最長,年紀也最大,其他船員見到他也會恭恭敬敬。船長之後有大副手,二副手,兩位三副手,他們大部份時間都在控制室一邊歎冷氣,一邊看海景,一邊工作,在我心目中,那是船上最歎工種。


工程部有工程師和幾位輔手,工程師和船長年紀相約,最是老友鬼鬼。他們整天陪着極度吵耳的機房,檢視各機件運作,不見天日。

其他船員就是我們一般人所說的海員,主要在甲板上工作,日曬雨淋。另外還有兩位廚師,負責我們廿多人的膳食。


別以為船長整天會在控制室指揮一切,其實大部份時間也不在那裏,不知跑到哪去,只是要決策時(例如改變航道,進出港口),他才會出現。大副二副和三副,會輪更留守控制室。無論是船速或航道,全電腦化,他們主要的工作是填填log book,又或是在大地圖上記錄坐標航線,感覺挺簡單的,我也覺得自己能勝任。

三角尺和圓規,久遺了的中學日子

海員們則主要負責貨輪上的維修和清潔工作,檢查船上那一千多個貨櫃的狀況,清洗甲板。

「行船」最辛苦的莫過於長期留在船上,每天就是在那幾百米的範圍活動,被一望無際的汪洋包圍。視覺上是海闊天空,但實際卻像是個移動牢房,感覺孤獨。還有當然是長期和家人朋友,甚至和整個世界分隔。

我們看日落的同時,他們就在唱k,玩poker。
無論多美的黃昏,對於他們,只是一天的結束

船長跟船公司所簽的合約好像是四個月,意思是每隔四個月船長可以選擇簽新合約繼續工作或是回老家放假,之後才再次出海。其他船員的合約大約九個月,難怪他們全都很期待貨輪泊岸的一天,感覺應該和放監差不多。

大半年在船上,沒美女相伴,亦沒有facebookgoogle。有甚麼娛樂?健身室是必備,另外有無限量啤酒(聽他們說,每次登港口也會買幾百甚至過千支),最新最經典電影DVDKaraoke當然少不了。

枱面上那幾份是香港衛生署的小冊子(這隻船不久前好像去了香港一趟)

問到他們對世界各地貨櫃碼頭的印象,他們異口同聲最愛是中南美的碼頭,但對中國或香港則「印象一般」。不會吧!香港貨櫃碼頭不是世界聞名嗎?

站在貨輪公司或進出口公司角度,香港貨運業的確很棒,但船員的反應剛好相反。原因很簡單,在海上待那麼長日子,當然想在陸地待久一點,吃點美食、買些手信、又或是找找那個「她」。但香港貨櫃碼頭的效率實在太太太快,他們還來不及上岸轉個圈便完成上落貨,又要開船出發了,而中南美諸國個個都出名慢幾拍,可以在城巿多逛幾天嘛!

Yeah~放監啦,衝呀!